又是清明采茶时

    老婆说在城里呆乏了，想回娘家玩玩，我不放心她一人独自前往，恰好还有几天的清明假，便欣然与她同返。
　　她娘家在乡下，山高地寒，漫山遍野种的都是杉树与茶叶。回去的那两日，恰巧是采茶的旺时。岳父家是处静僻的农家小院，就建在山道旁，微风不兴，雾岚安静，侧耳，有鸟鸣声在身前身后此起彼伏。端出桌椅在院中泡茶闲话，壶中的茶叶是从屋后的山上采下来的。月凉如水，在山上，天空和月亮都很低，星星似乎伸手可及，夜里的天空无云，风也淡淡地掠过。人的言语也显见得笨拙，岳母和老婆聊的净是她在家为女那些的旧事，那些都是与我不相干的属于她们娘俩儿提时的记忆。
　　第二天赶早起来老婆与采茶人一同上山采茶。那是个天气清明的清早，据说此时山上的空气极为清新，露水的芬芳尚留于枝叶上，所采茶叶方为上等。我是一个懒惰的人，岳母拿出古色的背筐，示意我去山上走走，采些许春意回来。我习惯性的摇头，静静的品味着屋前塘里面的青鲫。烟笼的茶山，梦境般的不真实，望而远之，偶尔小睡后醒来，看见久违的夕阳浸透了整个茶山，那些劳碌的背影，温柔又迷离。所谓的茶，所谓的梦，便是如此。于是，谷雨后月光洒下时，新煎的茶总会有梦的芳香。

    许多人都以为采茶者多为年轻貌美的女子，否则清茶不会那样灵透淡雅并且不时流露出少女含苞绽放在月下时那一瞬间的芬芳。其实，大凡看过采茶的人，都知道采茶的都是些壮实的男人，但是即便是江南的男子，皮肤一般也不会好，只是在采茶的大半个月中，手会变的温润。茶的好坏，其实不再乎采茶者，亦不在乎炒茶者，更不在乎品茶者。这像是一种禀性，任凭是谁学也学不会。
　　白天采来的茶叶都堆在堂前地上，叫青叶子，吃过晚饭老婆陪岳母和妻嫂在厨房炒青叶子。岳父与妻兄爷俩在前院的僻静处品茶，那可是今年的雨前茶，是佳品。我走过去时岳父招呼我一同喝茶。在夜的山上喝茶，捧着一杯茶，就宛若是捧着一杯生活的本质——悠然，闲散。平平淡淡的快乐，清清淡淡的忧愁，恬恬淡淡的平和，还有渺渺淡淡的诗意。
    懂茶的人说，茶在乎的是一种心境。茶起初是药，现在依然是药。茶治的是心病，看一个人心静不静，要看他端起杯的刹那茶水会不会溢出。难怪，每当我拿起杯时，茶水老是洒的满地都是。
   也许，这便是茶。懂人心，懂人懂茶的人，说着茶，品着茶，貌似真的很懂茶。
   处处江南处处春，惜春易知春亦伤。不见花落流水月，唯忆清明采茶人。